時間臨近，但等待的人還沒有來。

依郁手裏亮起彩色的能量光，不片刻，光芒匯聚成一束色彩繽紛的鮮花。

花束形成的時候，依郁握著的手緩緩松開……

那束花亮放著柔和的光芒，在宇宙虛空中輕輕的朝前飄蕩，飄蕩……

繽紛的色彩，明亮的光芒成為宇宙虛空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恒毅神情肅穆的註視著那束能量鮮花飄蕩遠去。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在人類文明的時候卻已經沒有見過這種話，倒只在書上見過其形態描述。”

“舊科技時代中期的時候許多自然誕生的花種就已經絕跡，舊科技時代的技術已經能夠人為創造各種各樣的花，神門時代花更成為不值得在意的東西，只要能夠想象出來的形態，法術絕技都能夠創造。”依郁面帶微笑的喝著酒，眸子裏沒有流露憂傷的感懷之類情緒。“這一片區域曾經戰死過一些老家夥，只是靈魂早已消散，所謂的送花其實是活著的人緬懷記憶中的身影罷了。”

這一帶本在神魂族星周圍，曾經兩百年戰爭時期有許許多多活了很久的、依郁的故人戰死在這裏。

神魂族星周圍會勾起他緬懷之情的地方，一定不止這一處。

靈魂，早已消散……

恒毅這方面的體會和感觸一定及不上活了幾萬年的依郁。

但是他可以想到，作為依郁，幾萬年來也一定未曾沒有想過終結死亡這種哀傷。

“夢幻空間大約沒有這種哀傷。”

“也許。”依郁哂然一笑，因為夢幻空間的事情早已經無從知道。“與其期待進入夢幻空間獲取屬於自己的永久平靜和自由，不如著手於如何改變就生活著的世界。夢幻空間不是佛教的寺廟，不是剃個頭發拋棄紅塵就能進去的地方。幾萬年來神腦曾經無數次暗中扶助許許多多存在希望的種族，可惜這些種族最終沒有一個創造出神腦能夠認可的完美希望。”

恒毅立即想到自己和無雙神族的情況，恍然明白，這顯然是神腦無數次嘗試中的一次，或者說是最近的一次。

“知道神魂族的出現？”

“神魂族的出現的確帶來很大的希望，但確切的說，神魂族星系的情況在我呆的期間看來，值得真正期待的的確只有開放派的主張理念。可惜的是零落、天籟和平王三位族長不是能夠完全為理念而活的人，與其說神腦選中了你，不如說你恰好契合神腦期望的定位。事實上無雙神族走到今天的發展比神腦推測的更快也更好，當然這也存在必然性，在功利主義普遍，人人都自私聰明的宇宙環境中，一個以信念為生的人註定會大放異彩。不同的時代中的佼佼者需要不同的特性，道德為主流的時代功利之上的自私主義能收獲最大的利益；功利盛行的時代自然人人願意跟你這樣的人來往，凝聚人心沒有能比你更快。宇宙之中，永遠都是普及的即為淘汰的，真理總掌握在少數人手裏，所以不凡者總不會流於庸俗，而人人都以為理所當然的也就正是平庸的東西，物如此，理念同樣如此。”

認識依郁至今，恒毅第一次聽他‘正經’的說話。

不過，他仍然不敢以為這就一定是正經話。

依郁喝了口酒，目光爍爍的註視著恒毅。“你會創造奇跡！帶領無雙神族繼續走下去吧！什麽都不需要畏懼！”

依郁那爍爍發光的眸光，飽含感情的語氣，卻沒有點燃恒毅熱血沸騰的情緒。

“你不必擔心接下來的發展出現變化，事實上無雙神族一定會繼續走下去，如果我錯，理所當然會為此付出生命。我不會因為因此畏懼退縮，也不會後悔。因為開放派的理念總會需要人變成實踐，而前方的未來也必然會存在一個現實的判決。你為宇宙局勢鋪了這麽長久的道路，留給無雙神族當然不是一個睡在搖船裏就能飄過的汪洋大海，海上風暴的洗禮總有一天會到來，你不過提前了這個進程，而我早已有面對的準備。我失敗，神腦的嘗試又錯了一次；而我成功，同樣也會是你所希望得到的結果。”

依郁隨手丟掉喝空了的酒壺，而兩人前方，正開啟一面彩色的時空之門。

“這就沒意思了，或許你該故作熱血沸騰的高喊一聲‘你相信’！那不是挺好？”

恒毅微微一笑，沒有接話，也沒有時間繼續閑聊。

因為時空之門裏，飛出來了身形魁梧雄壯的王不怕。

是的，他們本來就是在等王不怕。

當初權利期限的時候，神腦認定許問峰不適合，認為王不怕的可變性在五五之間。

換言之，許問峰可能影響他改變，但別人同樣可以。

王不怕沒有穿著金色的厚重戰甲，而是穿了件披袍，在飛出時空之門的時候袍帽早已經摘下，臉上正綻放著熱情的笑容。

“恒毅！”

“王兄弟！”

兩人互相摟著對方脖子，彼此審視片刻，開懷大笑。

末了，恒毅介紹說“這位就是人類文明的領導者依郁。”

王不怕咧嘴一笑，道“知道了。現在啥情況？該不會是追究我的罪吧？”

依郁微笑註視著王不怕反問道“你有罪嗎？”

王不怕抓了抓頭發，嘿的咧嘴笑道“這個問題……嘿，說不好。”

王不怕的性子跟過去的差別還沒有太大，並不魯莽，卻也並不喜歡用兜兜轉轉的虛偽言語隱藏自己的心思。

“那就我來說——”依郁微笑道“如果你以為自己還是人類文明的一份子，當然就沒有罪，所有的一切只是為理所當然的擔當好肩負的使命所必須扮演的角色而做；如果你當自己是不敗戰神族的人，那當然有罪，無意已經背叛了人類文明賦予的使命和職責。”

王不怕咧嘴一笑，哈哈道“嘿！那我還是想沒罪。”

這回答是依郁需要的，也讓恒毅很高興。

王不怕笑著說完，又望著恒毅道“不過，今天來我是沖著恒毅。我知道他的為人，不管怎麽著不會看著我就被領導者拿回去處置，至少今天不會。我是想沒罪，但我跟著許問峰這麽多年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哪知道回去後會咋樣啊？艾藍都回去那麽多年了，到現在打聽不到在人類文明的一點消息，照說她沒幹什麽能讓會議廳責問的事情吧？咋說還是有功勞的人啊，一直沒想過背叛人類文明。對艾藍就這樣的態度，死活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被關起來了也不知道，老實說，我能不害怕嗎？”

說到艾藍的事情，恒毅不由輕嘆了口氣，制作了當初艾藍傳遞的信息的情景記錄符遞給王不怕。“你看了就明白了，一直沒告訴你因為神腦認為你跟艾藍感情深厚，知道了這件事情很難在許問峰身邊維持穩定如常的態度。這件事情對你隱瞞是我們不對，不過你知道，我一向信服神腦的判斷。”

王不怕面帶驚慌之態的接過情景記錄符，恒毅的話已經讓他能猜到艾藍必然發生意外，回想當初的情況，如果說艾藍出了什麽事情，那肯定跟許問峰有關！

以許問峰的狠毒，艾藍……

但是，恒毅的神情又讓他稍覺心安，他覺得如果艾藍真是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恒毅肯定比現在更難過。

看了情景記錄符後，王不怕反而寬心了不少。

那裏面記錄了艾藍當初如何被許問峰殺死的過程，但艾藍的靈魂無損，被許問峰仍然收容在靈魂珠裏。

無疑這是許問峰對艾藍的特別對待了，總算還念了多年的交情。

“……難怪！我就說五系通法回歸也不至於這麽讓人寒心啊！就許問峰總忽悠我說艾藍肯定被信奉五系通法的會議廳故意為難，雞蛋裏頭挑骨頭的判了罪。”王不怕說到這裏，氣憤的拳頭緊握。“許問峰這個家夥，當初加入暗影族說是為了做貢獻我就覺得不太可信，這些年做的事情也不用說了，明擺著心裏哪還有人類文明。我知道他的個性，也只能假裝在不敗戰神族過的舒服愜意忘記了人類文明，只字不提。既然知道艾藍的事情，我一定想辦法救她靈魂脫困，至於別的事情該怎麽做，領導者請吩咐！我王不怕是人類，親人朋友都在人類文明，雖然希望人生有價值，但那也是想讓親族驕傲，不在人類文明有貢獻，就算現在在不敗戰神族權力不小也沒啥意思。”

恒毅心頭一暖，按著王不怕肩膀道“我知道王兄弟不會因為不敗戰神族的權力地位而舍棄親族。”

王不怕咧嘴笑道“那當然不會！再說了，嘿，這些年漂亮的女人也睡夠了，奢侈無度的日子也過夠了，沒啥意思。在不敗戰神族有錢、權力也大，可是身邊連個分享的親人朋友都沒有，多孤單沒勁啊！想著在巔峰星系的親族還因為我的離開被人恥笑說是叛徒之家，哪能不揪心？像許問峰那樣活著自己高興就是一切的能耐，我這輩子都沒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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